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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麥子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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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務順利做完, 面具人都下車了,列車仍然沒有啟動,還照例在半小時的停站時間中。

陸鐫對大家說:“我們只有很短的時間能拿到錨點。”

寧鴿立刻註意到, 他說的不是“掃”, 而是“拿”。

歐文也聽出來了,好奇地問:“你說‘拿’?到哪去拿?”

陸鐫沒有回答。

寧鴿忽然意識到,陸鐫以前下過類似的副本,據他說,很像是眼前這個副本還沒有升級時的樣子,他可能知道錨點在哪裏,但是他未必能說。

不知道規則對他這種情況是怎麽限制的。

他也許不能直接說出來, 她卻可以, 這麽多站過去, 線索已經很多了, 至少可以把大家帶到正確的方向上。

寧鴿準備開口。

陸鐫卻轉向裴寒。

他似笑非笑地對裴寒說:“現在正在停站,我們還有時間, 不如讓阿爾法排行榜第一的這位幫我們找出來?”

這是擺明了下戰書。

裴寒淡定地看了他一眼,隨口問歐文:“列車還沒報過站, 你知道下一站叫什麽名字麽?”

這問題他前面問過, 當時歐文沒有答出來。

不過這道題現在歐文已經會了, 他笑道:“我已經想明白了,下一站應該叫興旺路。”

裴寒也微笑了一下,“沒錯。”

衛決訝異地說:“誒,路人甲還可以嘛, 不然你說一下你叫什麽名字?”

歐文:“……”

寧鴿也早就發現了, 所有的站名都是有規律的。

這些站名看起來全都差不多, 是因為來來回回, 依次只有七個字——“平,安,永,寧,興,旺,吉”。

這幾個字都挺吉利,所謂站名,不過是他們從頭往後兩個字一組地輪一遍,因為是奇數,輪到底了再回到開頭。

平安,永寧,興旺,然後是吉平,安永,寧興,旺吉,然後再回到平安,永寧,興旺。

一共其實只會有七種。

看著不太一樣,是因為後面跟著的字不同。

站名後跟著的字一共也只有四個,“街、路、裏、門”,它們跟著站名從頭到尾輪一遍,尾巴又回到開頭。

所以是平安街,永寧路,興旺裏,吉平門,安永街,寧興路,旺吉裏,平安門,永寧街,然後就是下一站的興旺路,如果列車再往前開,下下站肯定是吉平裏,再下面是安永門。。

那七個吉利字組成的站名像是個大圈,“街、路、裏、門”組成了個小圈。

歐文猜對了,看見吳老師不懂,開心地解釋了一遍。

吳老師聽懂了,有點楞怔,“所以這些站名,根本就不是真的站點?”

這些站名就像副本開的一個玩笑,用相同的字排列下去,每次停車就按順序安上一個,完成一輪又一輪的循環。

裴寒說:“對,站名是一個圈。就像蜘蛛背上的紅圈一樣,也像偽裝者手腕上用紅筆畫的圈一樣。”

歐文靈機一動:“這裏又叫環城地鐵,所以這個環城地鐵,是不是也是一個環?”

“沒錯,”裴寒說,“我估計,我們正在一圈圈永無止境地轉圈。”

寧鴿做信任背摔把頭探出車廂時也看到了,這裏是一個特殊的空間,列車在車廂裏看起來仿佛是在筆直地向前開,其實未必。

他們好像是在一個環上不停地轉圈。

手環上提示過,讓大家前往終點站掃描錨點,根本就是一個陷阱。

沒有什麽終點站。

人們待在列車上,在一次又一次的停站中死去,祈盼著這趟旅程趕緊結束,其實這樣等下去,永遠等不到終點站的到來。

唯一的出路是主動尋找錨點。

裴寒說:“雖然可能是個環,但是每一站的報站都在倒數,下一站就會歸零,歸零時一定會發生什麽特殊的事。”

他微笑了一下,“我在這裏可以投機取巧,因為陸鐫一直讓我們來車尾,歸零時發生的事,很可能在車尾能看到,跟我來。”

寧鴿他們跟著他來到車尾的小房間。

操作臺上的電腦屏幕還亮著,裴寒拿過鼠標。

“在金屬觸手的副本任務裏,特意強調過車廂裏裝著攝像頭,這節車廂裏也有一個,這裏又是操作臺,”裴寒俯身點點鼠標,在操作臺上的電腦裏翻了翻。

電腦裏的文件很少,幾乎是空的,他很快就找到一個名字是“車廂監控記錄”的文件夾。

裏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。

文件很奇葩地沒有日期,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,應該只是副本提供的線索。

裴寒點開後,屏幕上出現了這節車尾的監控畫面。

這節車廂的攝像頭和其他車廂一樣,也裝在隔門上方,靠近車頂的地方。

從這個角度,攝像頭不止能拍到這節車尾內的景象,還透過車尾的玻璃窗拍到了外面。

時間不多,裴寒提高了播放的倍速,往下飛速快進。

他說:“我們看看計數歸零時,到底會發生什麽。”

監控鏡頭裏,什麽也沒拍到,車廂裏沒有人,車窗外也是一片漆黑。

過了不知多久,一道光忽然出現,沖破車窗外的黑暗,一樣東西出現在車尾後。

是一個亮著燈的列車車頭。

從車窗的形狀、位置和裏面的操作臺布局能看出來,它似乎和這節車尾長得一樣。

裴寒伸手暫停了視頻。

所有人都趕緊湊到屏幕前去看,只見車頭的車窗玻璃正下方,鑲著一個牌子,牌子上是清晰的白底黑字——

終點站:環城站。

在這輛列車永無止境的循環中,並沒有終點站,這才是會出現“終點站”字樣的地方。

歐文仔細看了看監控,猶猶豫豫地問:“這……該不會就是這輛車本身的車頭吧?”

裴寒答:“應該是。”

“看這個。”他用手指敲了一下操作臺的桌面,寧鴿上一次進來就註意到了,桌上有個金屬牌,上面寫著紅字——“HC3782”。

視頻裏,車頭上也漆著列車的編號——HC3782,和操作臺上的編號一樣。

這是同一列車的車頭和車尾。

現在奇葩地湊到了一起。

“還記得那只蝸牛奇怪的口器麽?”裴寒說,“兩根尖刺一伸一縮,伸出來的時候,尖刺碰到一起,組成一個環。我們的路線可能就是這樣一個可以伸縮的特殊的環。”

這是一個特別的空間,環拉開時,車頭並不出現,等環合攏時,車尾和車頭就接在了一起。

“我剛剛數了一下,”裴寒說,“第十站,這輛列車就會像突然銜尾的蛇一樣,車頭出現在車尾後面,這就是倒數的意義。”

裴寒拖了一下視頻,果然,過了一段時間,車頭又一次出現了。

“每十站,車頭出現一次,循環往覆。”他說。

歐文納悶:“可是攝像頭拍出來的外面黑乎乎的,也沒個參照物,看不出列車是在停還是在走,你是怎麽知道是十站的?”

寧鴿替裴寒回答:“你註意看,每次停站時,操作臺上這盞燈都會亮著。看到燈亮就是一站。”

數一下燈亮過幾次就知道了。

裴寒對她笑笑,“倒數馬上就要結束了,下一站就是歸零的第十站,車一啟動,過一會兒,我們就會看到後面出現車頭。”

歐文很開心,“所以等車頭出現的時候,我們掃一下就能走了?”

沒錯。錨點馬上就要來了。

歐文忽然想到了什麽,馬上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。

寧鴿知道他在找什麽,既然車尾和車頭長得一樣,說不定車尾上也掛著那塊終點站的牌子。

然而車尾的大玻璃和下面的車身都有一點微微的斜度,很明顯就能看出來沒有牌子。

歐文沒找到,一臉失望。

吳老師想到了另一件事,憂心忡忡。

他說:“可是我看視頻,車頭就出來這麽短的一段時間,不夠車廂裏所有人輪流進來掃描吧?”

他擔心得非常有道理,這節車尾空間太小,人太多,很可能會掃不完。

掃描不完,剩下的人就得在車上再熬十站,做十站的任務,等待下一次車頭出現。

成功熬過十站,不是那麽容易的事。

裴寒轉向陸鐫,總結,“所以這就是他急著叫我們過來的原因。”

陸鐫終於說話了。

“沒錯。這個副本沒有升級前我去過的那次,我盡了全力,還是有很多人都沒來得及掃描,我們當時堅持了三輪,掃描了三次,死了很多人。所以這次我想……”

寧鴿替他說:“把車頭的牌子摘下來。”

所以陸鐫最開始的時候說的是“拿到錨點”,而不是“掃描錨點”。

他想把“錨點”拿過來。

要想辦法去到車廂外,到對面車頭上,把牌子摘下來,如果能把牌子拿回來,全車廂的人就可以隨便掃描,想掃多久掃多久,不用再受短暫的車頭出現時間的限制。

可是要去車廂外,風險可想而知。

歐文想了想,“可是從視頻上看,車頭離得可不近,難道要跳過去嗎?”

寧鴿說:“不用跳,既然車頭就是我們這列車的車頭,只要沿著外面車頂走到車頭,再想辦法下去摘到牌子,不就行了?”

陸鐫對寧鴿微笑了一下,“我上次也是這麽想的,可惜不行。車頭和後面的車廂之間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一樣,過不去。”

還是只有跳過去一條路。

陸鐫問裴寒,“我反覆研究過車尾和車頭的距離,實在太遠了,我覺得我做不到,你身手比我好,你會不會可以?”

裴寒沒說話,又把視頻重新拖回去,放縮畫面,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,才肯定地說:“我可以。”

陸鐫明顯松了一口氣。

歐文有點憂慮,“這想法倒是不錯,問題是,這牌子如果不掛在車頭上,摘下來掃描,沒有車頭當背景的話,能過關嗎?”

衛決語氣輕松,“先試試唄,不能的話,大不了再等十站,把它掛回去就行了。”

裴寒看一眼寧鴿,對她說:“掃描的取景框是可以調的,過一會兒車頭過來時,你先用取景框只掃那塊牌子試試看,如果可以,就說明不用車頭做背景,只拍牌子就能通過。”

陸鐫很同意,“沒錯。先讓她掃一下試試。”

開什麽玩笑。

他倆的這種安排明顯存著私心。

他們的意思是,打算自己出去冒險摘牌子,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麽,就讓她提前掃描牌子,把她先送出副本。

“吳老師,”寧鴿轉過頭,“我要留下幫他們兩個,掃描的事交給你,你會掃嗎?”

寧鴿幫他把掃描的界面調出來,教他怎麽取景。

“寧鴿……”裴寒低聲叫她,寧鴿假裝沒聽見。

裴寒只得跟陸鐫商量下面的事,“我們從車門爬上去還是走車頂?車頂吧。”

停站時所有的危險都來自車門那邊,從車門那邊爬上去未必保險。

陸鐫同意,“我們還是走車頂吧,車頂剛才出去過,一定是安全的。”

大家一起離開車尾。

裴寒把身上單肩包裏的各種工具全部倒出來,從裏面認真挑出一些,重新裝回包裏,把包帶收緊,背在身上。

車廂的車頂很高,沒有東西可以踩腳,不過不成問題。

陸鐫和歐文他們在下面托著裴寒,讓他踩著他們去撬車頂上剛剛打開的機關。

這些東西對裴寒不成問題,他沒幾下就把頂蓋重新撬開了,用力一推。

吱嘎一聲,車頂又打開一條大縫,外面清涼的冷風鉆了進來。

車頂剛一打開,列車就關上了車門,緩緩啟動。

車頭要來了,他們得抓緊時間。

裴寒用手輕輕一撐,就從縫隙上了車頂,又伸手下來,把陸鐫也拉了上去。

“我也想出去。”衛決主動請纓。

不過沒人理他。

裴寒和陸鐫消失了,寧鴿立刻回到車尾等著。

在疾馳的列車車廂頂上前進不知是什麽感覺,不過他們兩個動作利落,很快就到了車尾上方。

寧鴿看見一只熟悉的手伸下來,隔著玻璃對著裏面搖了搖。

是裴寒的手。

他們兩個就位了,就在他們的頭頂上。

接下來就是等待。

過了一會兒,一束明亮的燈光沖破車尾後濃稠的黑暗。

車頭終於來了。

它用極快的速度飛馳過來,像要撞上來一樣,追上車尾,不過在越來越接近的時候,相對速度慢了下來。

寧鴿已經看清了,車頭和車尾長得一樣,唯一的區別,就是車頭上裝著那塊醒目的牌子:終點站:環城站。

要抓緊時間,寧鴿說:“吳老師,你幫忙掃描一下吧。”

吳老師早就舉好手腕等著了,連忙說:“好,好。”

他認真地對準那邊放縮了一下鏡頭,把取景框拉扁,只限制在牌子上,點了掃描。

他人嗖地消失了。

牌子是錨點沒錯,而且只拍到牌子就可以,並不需要加背景。

裴寒早就俯身從車頂上探出頭,等著他們這邊的掃描結果,已經看到吳老師消失了。

寧鴿對外面的裴寒比了個拇指。

裴寒他們回了個拇指,等待著車頭靠到位。

車頭很快就到位了,寧鴿提心吊膽地仰頭等著。

寧鴿看見,裴寒他們把一把螺絲刀一樣的東西往對面一丟,螺絲刀劃過一道弧線,打在車頭的頂上,彈了一下,消失在黑暗中。

中間沒有屏障,可以過去。

只過了片刻,寧鴿就看到頭頂上一道人影一閃,有人淩空躍了出去。

是裴寒。

車尾和車頭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。

他就像一只黑暗中的大貓,在飛馳的列車上,輕巧地越過車尾與車頭之間吞噬人的黑暗間隙,跳過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距離,撲到了對面的車頭上。

寧鴿覺得心跳都要停了。

他落到那邊,在微微弧形的車頂上稍滑了一下,不過還是穩住了。

他一穩住,就立刻開始往下,沿著車頭的玻璃窗向下攀爬,穩穩地踩在了車頭下面凸起來的一條邊沿上。

他挪了挪,挪到車頭的正前方,觀察了一下那塊寫著終點站的牌子,拉開單肩包,從裏面挑了把螺絲刀出來,開始拆解工作。

動作利落,沒幾下就把螺絲擰下來,又用螺絲刀的刀頭沿著牌子邊沿撬了一遍,輕松地把牌子撬了下來。

他把牌子叼在嘴裏,伸手拉住車頭上的凸起,做了個引體向上,輕巧地重新攀回車頂。

站在車頭的頂上,裴寒低頭望向這邊,忽然對寧鴿微微笑了笑。

姿態從容,神態輕松,並不太像是站在往前疾馳的車頂上。

他把手中的牌子轉了轉,然後往空中一拋,拋回給這邊等著的陸鐫。

寧鴿看不見這邊,不過看裴寒的神情,知道陸鐫應該是成功接住了。

寧鴿明白,裴寒先把牌子扔過來,是打一個保險,這樣無論他跳回來的時候出了什麽差錯,都能保證他們可以及時掃描錨點出副本。

裴寒扔完牌子,退後幾步,找好姿勢,往這邊一躍。

就在他要騰空的那一瞬間,寧鴿看見,車頭突然退後。

時間到了,它要離開車尾了。

如果裴寒沒有跳,就算車頭和車尾分開了,大不了就是在車頂上等著下面十站過後,在下一次車頭和車尾接近時,重新跳回來。

可是他人在空中。

他起跳時大概就覺得不太對勁,臨時加了一把力,跳得比剛才更遠。

車頭也走得比它剛才來時還要快得多。

外面的車頭的燈光突然沒了,車窗外恢覆了漆黑一片,裴寒的身形消失在黑暗裏。

寧鴿冷靜地想,他一定沒有掉下去。如果他掉下去,就會經過玻璃窗前,她能看得見。

可是這個空間那麽奇怪,會發生什麽都不太好說。

玻璃窗外黑暗濃稠,吞噬一切,什麽都看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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